陈铎被吵得有些烦乱,他走上楼梯,目视林目溪,“别跟我耍心眼了,”他夹着香烟的手伸向空中点了点他们三人,不禁哑然失笑,“你们三个来的时候,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会出不了这栋楼吗?!”林目溪知道这话的轻重,她不答反问,“所以,釜盖上的元件是你拿走的吗?”陈铎冷笑一声,眼神凛冽,“什么叫我拿走?这是我的东西,我不能拿?!”...
陈铎被吵得有些烦乱,他走上楼梯,目视林目溪,“别跟我耍心眼了,”他夹着香烟的手伸向空中点了点他们三人,不禁哑然失笑,“你们三个来的时候,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会出不了这栋楼吗?!”
林目溪知道这话的轻重,她不答反问,“所以,釜盖上的元件是你拿走的吗?”
陈铎冷笑一声,眼神凛冽,“什么叫我拿走?这是我的东西,我不能拿?!”
听到这句回答,林目溪立即推测出事情全貌来:陈铎浮在水面上,意欲吞了这套设备,背后和他一起运作和分账的人,是看似丝毫未曾染指金万的程安明;而给程安明撑腰,让他胆敢跟金万叫板的人,正是金万大股东章作铭。
这样看来,陈铎今天是一定会和她杠上,不会轻易放过她了。
她现在完全处于劣势地位,她知道面对陈铎这样的人,硬碰硬只会让他更为恼怒。
她把姿态摆得很低,“陈总,我要知道这是你的东西,说什么我也不会碰的,”她又指了指夏、何二人,“他俩可以说是被我骗来的,你先放了他们,有什么话,我们才好慢慢谈。”
陈铎颇有兴味的看着林目溪,他一扬手,将尚未熄灭的烟头弹了出去,一道微弱的红光在空中画了道弧线,恰好落在地上那堆资料上,没几秒钟,那堆资料就开始冒烟,紧接着就燃了起来。
林目溪一眼不眨的望着那堆资料,红光跳跃,在她黑色瞳孔中不停闪烁,好在车间空旷,资料四周并没放置任何物品,纸张燃烧完后,火势逐渐熄灭。
林目溪慢慢垂下头去,她看着站在楼梯最下面的陈铎,语气带了哀求,“不关他们两人的事,放了他们,让他们两个走吧。”
陈铎看着林目溪,他呲了呲牙,走了过去,一脚比一脚用力,将那堆灰烬踢得乱飞。
“林目溪,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,求人得有求人的诚意!”他停下脚,指了指在空中飞舞的灰烬,“如果你不想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话!”
林目溪盯住他,好一会儿,她无力的闭上眼,用近乎挣扎的语气恳求陈铎,“求求你,我真的求求你,放他们两个人走!”
陈铎满意的笑了,他的目标只有林目溪,夏、何二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。
他拍了拍手,他手下立即松了安全绳,何恒轩和夏雪趁机拼了命的爬回楼梯上,没待他们喘口气,陈铎手一挥,两人就被四仰八叉的拖下楼梯,被拖去外面。
“陈铎,你别伤害他们!你要什么,你说!”林目溪还吊在半空中,她双脚已经开始发麻。
“林目溪,我们做一笔生意怎么样?”他声音放大,“今天,我放过你们三个人,再给你们一人三十万,你们别再纠缠这套设备了,成吗?”
陈铎从程安明那里得知,林目溪是铁了心要做金万的资产评估,他万分不理解,一个女人为什么非要这么倔。
他信奉,这世界上只要钱给到位,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。
偏偏程安明说林目溪这人,不是钱能搞定的。
他当时不信,不当回事的哈哈笑着,放话说他相信只要钱给到位就一定能搞定这女人!
林目溪听着陈铎开出的条件,无声的笑了,“陈总,就三十万,少了点吧?”
陈铎眼神一凛,讥讽回问,“你想要多少?”
他心里笃定,了不起这女人狮子大开口要价十倍也就是三百万,他拿捏着她性命,讨价还价最多给她一百万,至于剩下的那两人,让这女人自己去搞定,不过花去区区一百万,就能摆平这件让程安明头疼不已的事情。
他气定神闲的看着林目溪,仿佛已是胜券在握。
林目溪瞥了眼窗外,确认夏雪与何恒轩暂时是安全的,她快速收回目光,“我要这套设备卖出后的三分之一!”
她语气加重,“我、你、你背后那个人,我们三个平分,一人一份,怎么样?”
陈铎嘴角勾起一缕笑,透着一股冰寒,他朝上看了一眼,上面的人猛然晃动安全绳,林目溪的身体在空中跟着来回摇动,犹如被人紧紧控制住的风筝。
“给你三分之一?!”陈铎舔了下后槽牙,“倒不如要你的命来得痛快!林目溪,你该知道,什么人配什么样的价值。”
林目溪死死抓住安全绳,绳索猛烈晃动,让她一颗心跟着从高空往下坠,可是越怕她越坚定。只要确保她的两个徒弟没事,那么接下来她就得想方设法激怒陈 铎,他只要敢对她动手,那么这套设备的核心部件,后面总会有个由头追回来!
“什么人配什么样的价值?那我问你,你为重庆做了什么贡献,你是为什么配得起这套设备?比起金万为重庆做的贡献,你算什么?”
“你是背靠大树好乘凉?!所以你这样为所欲为,眼中只有自己那点私利,我是用井底之蛙去评价你,还是用狗仗人势?”
陈铎嘴角的笑意,缓缓消失,眼神里的光跟着变得格外阴鹜。
他往楼梯上走了两步,也不说话,只是点了一根烟,咬在嘴里,“苏小姐这嘴,硬!我倒是要看是你嘴硬,还是我手段硬。”
陈铎话一落下,那安全绳便被人猛拽,林目溪跟着不受控制的在半空中荡了起来,她拼命想要稳住自己,使出全身力气去扯那根绳索,但只是徒劳。
门外,何恒轩被人牢牢压制住动弹不得,他骂了起来,夏雪也拼命挣扎,但都无济于事。
“林目溪,林目溪!护住头!”何恒轩嘶吼着,“用脚!用脚去蹬机器!”
他的声音还没落地,就被人一拳砸向面门,他一句脏话还没出口,拳头就又落了下来,又是一拳,他的鼻唇立即流出血来。
“遇姐!”夏雪紧咬住唇,想要挣脱牢牢摁住她肩膀的那只手,“我马上报警,我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?!”
“啪,啪”,两记耳光重重甩了过去,夏雪耳朵里跟着嗡嗡的响了起来,她晃了晃脑袋,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清醒。
生产大楼里面,陈铎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,他背对着吊在半空中的林目溪,斜靠在楼梯扶手上抽烟,林目溪一会儿被左右摇摆的晃动,一会儿力道加重,她整个人被扯起来,又被突然松开,然后重重撞击在机器外壁上。
她整个人被撞得五脏六腑的位置都好像不对了,所有的感官都骤然坍塌,混乱作一团。
“痛吗?”陈铎问。
她模模糊糊的想,痛,很痛。
陈铎抽着烟,回头看了林目溪一眼,“你不再碰这套设备,我就饶了你。”
林目溪双手紧紧抓着那根绳索,浑身的痛感袭来,让她眼睛里卷起一股温热。
她从小就怕痛,很怕。她可以承受各种心理上的痛感,但是身体的疼痛,她会真的很痛,她也真的很怕。
她大口大口喘气,“陈铎,你记着,我今天不死,那么这套设备我做定了!不仅高评我还高卖,我一定给它卖出去!”
陈铎抖了抖烟灰,他从楼梯扶手上起身,冲着上面的手下喊,“听到了没,人家苏小姐,嫌你们男人的劲头不够呢!” 在这套高大的机器面前,吊在空中的林目溪就如一只布偶,被人拎来丢去的荡悠。 她像荡秋千般,被人扯起来,然后又重重砸在机器上面。 夏雪被人摁得牢牢的,抬头看见林目溪一下又一下砸向机器,她的心也跟着被砸碎了。 何恒轩被人踩在满是脏污的地上,他听着高空传来的撞击声,还有林目溪的闷哼声,他满腔的愤怒消散不见,全化作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。 资产评估背后通常都会涉及到债权纠纷,和债权人发生各种纷争甚至冲突也极为常见,但是拿生命做赌注的,林目溪还是头一个。 咚,咚,咚…… 一次又一次撞击,痛感从林目溪的四肢百骸传来,她整个人麻木的只剩下一个念头:一定要活下去,一定要将金万这套设备卖出去,一定不能纵容这种肮脏小人…… 慢慢地,她整个人陷入昏昏沉沉的迷糊中,骤然间听见警笛声响起,刺破整座基地午后的静谧,紧跟着外面传来嘈杂声,她努力睁开了眼睛。 巨大的耳鸣让她听不真切外面的声音,胸口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,但是她好像连张口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,她看到陈铎不慌不忙朝外走去,看到夏雪被打倒在地上,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,看到何恒轩冲了进来,连滚带爬的奔向楼梯…… 她没什么力气,凭借本能继续紧紧攥住安全绳,耳畔嗡嗡的轰鸣声,海啸一般朝她汹涌。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轰鸣中,有一个声音一直很清晰: 一定,一定不能让金万垮掉! 警笛声划破生产基地上空,一声又一声,越来越迫近。 身体的疼痛刺激着林目溪每一根神经,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,她看见何恒轩冲了进来,夏雪紧跟在他身后,她朝生产大楼外望去,目光中闪烁着坚定…… 姚斌自昨晚和林目溪对接,知道她今天带人正式开始评估后,几乎是一夜没睡,把他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仔细梳理了一遍,今天一早就安排吩咐了下去,其中就包括关注生产大楼动静。 多亏了他这一安排,才有人及时发现林目溪三人的困境并报警。而几乎是在获知有人闹事的第一时间,姚斌就直觉这事不简单,立即汇报给了林永生。 林永生正卧床休息,他听完姚斌电话,缓缓掀开被子起身,转头对上林夫人担忧的目光,他走到卧室门口,却又停了下来。 他折返回来,在卧室来回踱步,最终,他将电话拨给了阮织织。 “边总,我知道林目溪离开信通了,她是被基德挖走了吧?” 阮织织握着电话,喉咙里哼出一个带着转音的“嗯”字,听起来既没肯定也没否定,倒像是带着点问询的意味。 林永生嗓音沙哑却很有力,“边总,林目溪在哪里,金万的项目就在哪里,”他停了一下,似乎想听阮织织的反应,但电话那头悄无声息,林永生等了一会儿,继续往下说,“边总,你要多少,你尽管提。” 不等阮织织回答,林永生又说道,“林目溪今天在生产大楼进行评估作业,听说有人闹事,”他顿了一下,有些语重心长,“你知道,金万的案子比不得普通案子。” 阮织织听懂了,林永生这通电话意在提醒他,金万资产评估期间,林目溪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。 他淡笑了一下,“林总,你放心,金万的案子,林目溪一定安全做完。” 阮织织说完就放下电话,合上笔记本电脑,他刚起身,助理袁林就敲了门进来,他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阮织织,垂手站在门边,“边总,会议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阮织织利落的收拾好东西,理了理衬衣领口,沉声吩咐他,“会上讨论的每一项事情都要有定论和备案,做好会议纪要,开完会后发到我邮箱。” “好。”袁林素来谨言慎行,从不多问,他规矩站到一旁,看着阮织织大步走了出去。 阮织织开车去了金万新材料生产基地。 刚开进大门没多远,一辆黑色轿车就冲着阮织织的方向疾驰而来,它身后稍远处的警车,警报灯灯光闪烁,旁边停着辆明显是被逼停的小汽车,几个警察正从车上押人下来。 阮织织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在基地限速 20 公里的道路上狂奔,他立即反应过来这车上的人,很可能就是阻挠金万资产评估之人,他极快的扫了眼四周,快速抡了把方向盘,车头跟着一转,汽车整个调了个方向,当即横在了路中间。 阮织织知道,他不能让这人跑了,一旦这人跑掉,那对于金万接下来的资产评估,后患无穷。 他把林目溪当作是他的枪,那他得为这把枪开出一条路,一条顺畅无阻的大道来! 那辆疾驰的黑色轿车上,坐着的人正是陈铎,在他反应过来之前,阮织织就已经踩了刹车,挂了 P 档,稳稳当当堵住了他的去路。 刺耳的刹车声伴着路面上留下的两道黑色轮胎印,陈铎额头重重磕在前台仪表盘上。 在他的咒骂声中,司机飞快转头看了看后面闪烁的警灯灯光,面色焦急,“老大,有车拦着!走不了了!” 陈铎好不容易用另一辆车做诱饵甩开警车,眼看就要脱身,没成想,不知打哪儿钻出来个拦路的! 他咬了咬牙,怒道,“从绿化带冲过去!” 绿化带高出路沿不少,真要冲上去,怕底盘会卡在上面,更走不了。 “绿化带走不了!会卡住!” 陈铎又怒又急,“那把他撞开!” “这,这出了人命怎么办?再说,撞过去,老大你也会受伤啊!” 陈铎把手中烟头一把按在挡风玻璃上,他不信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,“你怂 tm 个锤子!给老子撞开他!” 他既不信这世上有钱搞不定的人,也不信有人会不爱命,他一拍中控台,“这龟儿子绝对不敢等你撞,他绝对要让开!” 司机透过车窗看过去,阮织织稳稳坐在驾驶位上,他直觉这人是个不好惹的硬茬,他手心冒出汗来。 陈铎不停催促,眼见司机还没动,他一抬手给了那司机一耳光,“你再不动,我摁死你,你信不信?” 横竖是死,那司机一咬牙,轰了几下油门,引擎发出隆隆的声音,他紧张的看向阮织织。 阮织织落了副驾驶车窗,侧过头看了出去,他森冷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,那司机一个激灵,握着手刹的手跟着就僵硬了起来。 陈铎的拳头又朝司机头上落去,他结实挨了几拳,把心一横,一脚油门到底,车子就呼啸着朝阮织织那车撞去。 阮织织看着这车上之人犹如笼中困兽,他更加确定阻挠评估的人就在这车上! 他瞄了眼已经紧追而来的警察,紧了紧安全带,将座位调后了些,牢牢把住方向盘。 一声尖厉的急刹声直冲耳膜,“砰!”,阮织织右侧车门整个变形凹了下去,那车也跟着停了下来。 猛烈的撞击,让阮织织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砸在了车框上,一声闷哼,瞬时就有血珠顺着他眉骨边缘滴了下来。 阮织织没功夫去管,他立即打开驾驶位车门,一阵眩晕的感觉朝他袭来,他跌跌撞撞的朝着那辆车头已经被撞变形的黑色轿车飞扑过去。 车内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开,陈铎正用力甩着头,想要从这撞击中恢复清醒,他伸手去开车门,却被阮织织一脚蹬在车门上,将他死死的关在里面。 后面有警察追来,陈铎不禁开始骂娘,他一脚比一脚发狠的踹着车门。 阮织织干脆整个人抵在了车门上,他一下又一下的承受着身后的力量,车门被踹开,又被他抵了回去,再次被踹开,又再次被他死命抵上…… 阮织织眉骨上的血,一滴又一滴,滴落在他肩头……